一九九0年我在倫敦南岸立特頓小劇場看到一齣號稱給大人看的童劇「我的隱形朋友」。推薦的劇評說「會讓你笑破肚皮」的戲,我夾雜在寒冬大排長龍的觀眾群中,戲一開演果然精采。觀眾笑聲不斷,我卻在黑暗中飆淚到終場。因為我也和劇中的小孩一樣,發明了看不見的朋友,在我成長的歲月中與我一路顛簸扶持。
記得事情的發生是小女孩的我一直想找一個「我要的那一種」洋娃娃,爸爸帶我去許多家玩具行,我卻沒看到我要的那一種。於是我發生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自言自語,當然是在心底的那一種,沒人知道的。六、七歲的我白天常常獨自在街上逛,想要尋找那一個洋娃娃,夜裡就對著那看不見的洋娃娃分享許多奇異的心情故事。
三年前在丁凡的「小孩萬歲」那本書中發現她女兒也有一位隱形的朋友“兔子”,熱鬧的時候兔子一家四口都來進駐,餐桌上擺滿了兔子的刀叉,餐桌下是兔子的城堡。
好友正芬說她的小孩子不只一個隱形的朋友,愛玩的朋友、淘氣的朋友、頂罪的朋友各有不同的功用,在寂寞的日子有不孤獨的世界。
我的隱形朋友隨著年齡也自然的更換,國中時是「功夫」影集的甘貴成,媽媽逼我喝感冒藥時,甘貴成一腳踢斷鐵鍊用輕功帶我飛上屋頂。高中時電影「夏日殺手」的男主角,想像我自己是奧莉薇荷西,那幾年連作夢都是用英語的。
大學時是「流浪者之歌」的釋達多,我什麼事都對他說,彷彿只有他一個人懂。每隔幾年我就更換一次隱形朋友,他們之間怎麼上怎麼下我一點點也無從察覺,直到有一天,我試著呼叫一個朋友出來,卻怎麼也呼叫不出來,才發現我身旁已經有一個伴,這些隱形朋友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。
在戲劇治療上我們也很常呼叫這些看不見的朋友。
比方說,一個怯弱的小孩走在黑暗的森林,他會遇見一個人,他會遇見……,有的人說「巫婆」,有的人說「智者」,有的人說「老虎」;
順著故事推展,有時候又再呼叫出第二個人,甚至第三個人,無論呼叫出來的人是強者、弱者、救贖者……等,就算知道遊戲規則也很難操弄或掩飾,內心的渴望透過呼叫看不見的朋友在旁觀者面前赤裸裸的展開。
我們最近作了一齣歌仔戲,將心理學的多種人格轉化成「看不見的朋友」,挑戰原本多為忠孝節義的歌仔戲情節;更將優美的七字調、都馬調,爵士化、搖滾化,讓詞曲更貼近主人翁的內在世界。
角色扮演的遊戲在戲劇中原本就是一件好玩的事,在現實生活中,何嘗不希望自己也能自由進出自己內在的各種角色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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